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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大唐晋阳公主
  尉迟宝琪又特意说明,这次目击水鬼的百姓虽然受到了些惊吓,但是神智正常,说话有条有理,其所述之言该是可信。

 “看来这水鬼是真的存在,兕子你觉得如何?”李世民看向李明达。

 李明达:“既然真是鬼,那驱鬼的道士为何会死,鬼应该怕他们才对。”

 “可能是道士法力不够,被鬼反噬身亡。”尉迟宝琪猜测道。

 李明达笑问尉迟宝琪:“我记得你好像说过,这两位驱鬼的道士很有名很厉害。”

 “呃…”尉迟宝琪忙行礼向李明达致歉,“怪宝琪以前高看他们了,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般没用的神!”

 “不管是人是鬼,事情总要解决,要给曲江池周围的百姓一个安宁。”

 李世民随即问李明达有没有兴趣处理这件事,既然她不相信水鬼存在,何不就亲自来证实一下。

 李世民早就发现女儿很有查案才能,所以这一次权当是对她的考核,“还记得你上次说过的话么,这件事如果你能查清楚,阿耶就真考虑给你个官做做。”

 李明达一听有官做,兴趣来了,“就为了当官,兕子也要好生查清这桩水鬼案,如此以后兕子就可以成为一个官了。”

 李世民哈哈大笑,“很是期盼你这一天,好好查清楚,查出结果了,阿耶会亲自检查,确认事实果然如此,才会奖励你。”

 “是。”李明达应承,又问李世民这案子怎么个查法,是否能给她人权调动之权。

 “宝琪既然已经参与其中,就让她跟着你一块来查,至于人员调配,”李世民沉了下,“回头会通知刑部配合,再有你也可尽管吩咐程处弼等侍卫。”

 李明达应承。

 尉迟宝琪一听自己有机会和公主一起相处,十分荣幸地跟着应承。喜悦之情难掩,连他转头看李明达的眼神都出无限热情。

 李世民只扫了一眼,就瞧出尉迟宝琪看自己女儿的眼神有端倪。他故作没看见,面色依旧如常,吩咐程处弼与李明达和尉迟宝琪汇合。三人可下去好生商议查案之法,他就不心了。

 将人打发走之后,李世民有点高兴地背着手,在殿内来回徘徊了两圈,然后他坐了下来,很开心地问方启瑞:“你觉得公主和尉迟宝琪怎么样?”

 “尉迟二郎姿容俊美,情温和,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,就是人风了些。”

 方启瑞每一句都评价的客观,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。

 李世民点点头,听到“风”二字就叹了口气,面色由喜转愁,他用手指不停地敲击桌案,“都有缺点,就没有个让人全满意的。”

 方启瑞附和,“不过人无完人,任谁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毛病,奴觉得只要是不碍事的大毛病就好。”

 “那你说风碍不碍事?说话出尔反尔行不行?”李世民问。

 方启瑞躬身行礼,不敢作答。

 李世民也没想让方启瑞回答,再次忧愁地叹口气,觉得自己还是得再找找,遂又让方启瑞把上次做的世家子弟的名单再拿给他。

 “圣人全划掉的那个?”方启瑞问。

 李世民瞪他一眼。

 方启瑞忙躬身请罪,然后乖乖地去取那份画红叉的名单,随即就让翰林重新誊抄了一份,呈给圣人。

 李世民拿起朱砂笔,又挨个名字琢磨,接着挨个打叉。

 方启瑞在一旁见状,心里后悔不已,他早该想到又会是这个结果,下次该叫翰林抄一百份出来,有备无患。

 李明达和尉迟宝琪、程处弼三人被李世民从正殿内打发出来后,也没处可去,总不能在公主的闺房内议事。于是三人就在树下摆桌对坐,把此处暂时当成了议事地。

 程处弼只简单地表态,但凭公主吩咐。

 “你除了这句,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,对水鬼这种事你怎么看?”李明达问。

 程处弼眨了眨眼,仔细想了下。

 尉迟宝琪和李明达都微微探长脖子看他,感觉他酝酿这么久,应该是有惊人的言论要讲。

 这之后,板着脸的程处弼很认真地回答李明达:“要看了水鬼后,才有想法。”

 “唉,我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,说了跟没说一样。”尉迟宝琪叹气,然后拖着下巴,看向李明达,问问公主有什么想法。

 李明达和程处弼道:“我觉得他说的简单,但道理对,既然没有线索,就先抓了这水鬼再说。”

 “啊?抓鬼啊。”尉迟宝琪有点怕,“你们是没看到那两名道士的尸体如何,反正我今天早上看过之后,未来三天内都不想吃饭了。”

 “对,尸体也要检查,看看这二人身上是否留有什么线索,比如抓个水鬼之类的。”李明达此言一出,又把尉迟宝琪吓得眼神飘忽。随即,李明达又问尉迟宝琪尸体而今在何处。

 “刑部仵作负责勘验,估计要不了多久,结果就会送过来,我们只能暂且在此先等着了。”尉迟宝琪无聊地叹道。

 “为何要等,我们现在就去。”李明达随即起身,让程处弼和尉迟宝琪二人暂且在此坐着,又嘱咐田邯缮去通知左青梅一会儿在刑部汇合,她则忙去换衣服。

 不一会儿,李明达就穿了一身玄青劲装出来,头戴玄长脚罗幞头,眉目秀致。她态度淡然,不苟言笑时,一张脸就如溶溶月光,华贵端方;一旦小脸上洋溢起微笑,两颊的隆起,就显得圆润可爱,颇为灵动俏美。

 美女见多了,但这般亦静亦动的女子,却是世间少有。而且最难得是其心慧智,腹有乾坤,已非凡间女子可比了。

 尉迟宝琪觉得公主保不齐是仙女转世,他有点看直了眼,幸亏程处弼在一遍偷偷碰了下他胳膊提醒,他才免了冒犯公主之罪。

 尉迟宝琪心咚咚跳起来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虽然目光已经及时地瞥向了别处,但脸仍然难以抑制得有些发热。

 “走吧。”李明达对尉迟宝琪和程处弼说罢,就率先迈着步伐,身姿轻快地去了。

 程处弼和尉迟宝琪恭敬地行礼请公主先走之后,二人就并肩而行。

 程处弼瞄一眼他,哼一声。

 尉迟宝琪挑眉看他,“什么意思?”

 “你说呢,瞎子都看出来了。”程处弼走了几步,听尉迟宝琪没有吭声,扭头正经看他,“我们是朋友,我才会多言提醒你,前面那位是公主,晋公主。不是你在哪一家瞧见觉得好,就可随便聊天相的女子。”

 “我不瞎。”尉迟宝琪仍眼睛不放的盯着李明达的背影,然后嘴角抑制不住地洋溢着为喜爱笑容,“公主真英姿飒,非同凡响。”

 “这话不用你说,世界人都看出来了。”程处弼道。

 “那你说我这样的还有没有机会?”尉迟宝琪有些紧张地问程处弼。

 程处弼惊讶地挑眉,上下打量他,然后眼睛瞪得圆圆,内里充十足的戾气和警告。

 “你要来真的?”

 “当然,我昨天已经把该断的都断干净了。”尉迟宝琪决心道。

 程处弼怔了下,转而又拿稀奇的眼光打量他。见尉迟宝琪真是难得一副正经样,程处弼噗嗤笑了。

 “你,怎么比啊。”程处弼叹一声,见与公主拉得距离远了,忙快步追上去。

 尉迟宝琪怔了怔,忙追上去,瞧那边公主似乎没听到什么风声,还在前走,他就拉着程处弼小声问他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 “无话可说。”

 “不行你说清楚。”

 “就不想说,怎着?你还想和我打一仗?”程处弼用略带藐视的眼色看尉迟宝琪,“有你父亲的紫金鞭,倒有可能胜我。”

 “胡说八道,就是有,我也打不过你。我家到我这都不学武了,兄长还会些,我除了花拳绣腿,是一点都不会了,只读书。”尉迟宝琪这点上还有自知之明,打不过就是打不过。

 出了虔化门,李明达从田邯缮手里接过缰绳,骑上了马,转头看他二人还在聊,别有意味的瞄一眼尉迟宝琪,也没说话,就目视前方,安静地等他二人。

 程处弼和尉迟宝琪随后到了,意识到失礼,忙和李明达致歉。

 “早说了,私下里不必如此客套。”李明达微微一笑,目光扫过程处弼,然后久久地停留在尉迟宝琪身上,“我猜测你二人一定是有要事相商。”

 尉迟宝琪怔了下,然后立刻非常肯定地点头,“确实有要事,”事关他的终身大事。

 李明达抿嘴笑了下,“赶紧上马,一会儿咱们还要去见鬼呢。”

 尉迟宝琪最怕鬼,上次在泰芜县他已经被那个红衣女鬼的传说吓得没了半个魂儿,今一听到公主说去见水鬼,脸色又白了。

 骑上马后,他就一路开始忐忑担心这水鬼的事,倒顾不上之前因为喜欢某人而心雀跃的心情。

 到了刑部后,程处弼出示了令牌,三人就去尸房。

 这时刑部尚书也便是江夏王李道宗命人来传话,邀请李明达等人去先见他。

 “说到江夏王,倒叫我想起了慈州那位外貌凶悍异常的季知远了。”尉迟宝琪叹道。

 “正好他来在长安城了,你要有兴趣,可以找他玩。”程处弼接话道。

 尉迟宝琪笑了笑,“你低估我了,我早就找过他,还想邀他去我府上住,他偏偏有脾气还不去,就住在客栈。”

 “我听说他姑父就是江夏王,怎不去投奔他去?”程处弼疑惑问。

 “说是怕给姑母添麻烦,也是想靠自己的能耐出仕,不愿走关系。”尉迟宝琪就不理解,“有门路能用就用呗,干嘛想不。”

 “人各有志,你当他像你一样脸皮厚。”程处弼叹道。

 “我发现你这人不仅比以前话多了,而且说话也比以前更毒了,到底跟谁学得?”尉迟宝琪感叹不已。

 程处弼想了下,自己好像真是如此。可自己这段时间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,除了换了个主人伺候。

 程处弼随即望着公主的背影。

 李道宗听闻李明达到门口了,起身略

 因李道宗是长辈,李明达对他还是要正经见礼,叫一声堂叔。

 李道宗很欢喜地李明达坐下,然后笑眯眯地打量李明达,直叹他们好些日子没见。问她此去安州,离开长安去那么远的地方游历感觉如何。听李明达说一切都好,竟没有一句哀苦地抱怨,不赞她有巾帼风范,像极了她姑母平公主。

 “你堂姐也是你这般子。当年我护送她远嫁至吐蕃,一路上舟车劳顿,她也未曾道过一句苦。得亏她是这样大气的子,不然要是像普通女儿家娇娇滴滴的,嫁到吐蕃那么远去,就是做了松赞干布的王后,被万人伺候着,我也不放心。”李道宗感慨道。

 李明达笑着点头,“堂姐的子比我好,她自小就心系天下,能文能武,我却远远不及她。”

 “她可万万不及你。”李道宗捻着胡子叹道,但眼中有说不出的思女之情。转即见尉迟宝琪在此,方想起正事来,招来仵作,和他们回禀两名道士的验尸结果。

 仵作当着李道宗的面,给李明达等三人行礼之后,就回禀道:“二人皆是失足落水而溺死。”

 李明达等了会儿,不见仵作有下话,盯着他:“就这些,没了?”

 “回禀贵主,只这些,未见有什么其它特别之处。”仵作谦卑回道。

 李明达目光睃巡,上下打量他,发现他双手互相叠,有些用力,似乎在控制什么,再瞧他那双腿,微微打着颤。他虽绷直着身体站立,在努力控制,令别人可能瞧不出什么异样,但这种抖动在李明达看来却实在是太明显了,根本逃不过她的眼。

 “你在害怕?”

 仵作一听,噗通跪下,给李明达克磕头认罪,“这是下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贵人,颇感惶恐,下官不识大体,冒犯了公主、郡王和诸位贵人们,下官该死。”

 “倒不必这般。”李明达见他成这副样子,估计从其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,倒不如亲自去看,遂起身去尸房。

 程处弼没什么反应,他早就陪公主干过这样的事,已经习惯了。

 李道宗听到此话,却吓得够呛,忙拦着李明达不可去尸房那种又脏又味道重的地方。

 李明达都懒得解释了,只对李道宗表示自己是奉了生圣命在查案,不得不如此。

 李道宗自然也不好阻拦了,只得同意,叫上仵作引路,便要陪着李明达同去。

 “堂叔不必如此,您若这般跟着我们,我们不自在不说,也耽误堂叔处理刑部其它的政务大事。这点小问题,您就交给晚辈们来查即可,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公主身份而令堂叔为难,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。”李明达言语委婉地阻拦道。

 李道宗点点头,但还是坚持一定要派些人跟着李明达,这才算放心。

 “若是你们还要在夜里去曲江池那边查水鬼,一定要告诉我,刑部的人你们尽管调配。公主安全是大事,宁肯人多,不可少。”李道宗转而去嘱咐负责公主安全的程处弼。

 程处弼行礼点头,一一应下。

 李道宗转即又嘱咐了几句,这才不放心的离开,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。

 李明达目送走李道宗后,立刻转身迈大步进了尸房。

 两名道士的尸体就被放在离门比较近的地方,这里还算比较通风,两具尸体又是刚刚打捞上来,死了没多久,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味道。

 尉迟宝琪用帕子捂着口鼻,身体僵硬地站在门口,扫视一眼尸房内摆放的众多尸体,数了数竟有十几具,不感慨,这长安城横死的人还多。

 “人多了,出命案的机会自然也就多。”李明达歪头看了两名道士尸体的面目之后,目光扫向尸身的双手和四肢。

 这时候外头人来报,说左青梅到了。

 李明达立刻让她进来。左青梅家祖上是太医出身,她本人懂医术,做事细致,在宫中行走多年,也见识过形形的尸体,对死因的判断颇有些经验。最主要的还是李明达和她比较熟悉,更为信任她,让她帮忙查验一遍尸,李明达从中辅助,那必定就不会有什么遗落了。

 “如果是被人强迫溺死,那胳膊处应该会有淤青。”

 左青梅把尸体的衣袖拉起,只可见泡得发白的两只胳膊,并没有见到任何淤青之处。

 再看二人的肩膀,也是如此,没有异状。

 尉迟宝琪长见识地点了点头,然后眼睛里又闪烁出很多无以名状的恐惧,“所以说真的是水鬼干得,水鬼给他们拖下水的话,那肯定不会像人一样,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。”

 李明达、程处弼和左青梅同时拿冷漠的眼光,投向尉迟宝琪。

 尉迟宝琪缩脖子,退了一步,然后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,“怕鬼很奇怪么,我从小就怕这个。”

 李明达看着尸体,暗暗鼻子,这里除了尸体本身散发的腥味和淡淡的腐臭味外,还有一股很浓的香味,烧香的香。尽管量具尸体都被水泡过,但这种香味仍然还算浓,可见二人在被害之时,应该焚过很多香。再看那身形较胖的道士的衣襟处,有很多个不算太起眼的黑点。

 两位道士的确不愧是尉迟宝琪所言的‘有名’的驱鬼道士,身着的道袍都是绢缎制成,令他们看起来比一般的道士更有身份。再说这些黑点,像是被什么点燃的东西烫过所致。但瞧这些黑点又圆又小,密密麻麻,差不多几十个。从大小和数量上来看,只能让人联想到是点燃的香,该是慌张之下,将整把香都杵在了自己身上。

 “身体其它地方?”李明达看向左青梅。

 左青梅点了下头,让程处弼搭把手,把尸身翻过来。因要剥衣,检查尸身每一处,左青梅还是请公主暂作回避。

 李明达就出来了,尉迟宝琪赶忙也跟着出来了。

 “你怎么不去看,男人怕什么。”李明达知道他怕,这会儿正好无聊,就逗他一逗。

 “瞧公主这话说的,就是男人才怕,女人我可能就不怕了。”尉迟宝琪有点傲气地嘴硬道,然后就见公主用十分怀疑地目光审视他,他立刻了气,不得不人认道,“不管男女都怕,毕竟是死人啊,死了会魂魄出窍,附近就有可能有鬼。”

 李明达叹,“民间传说误人罢了。”

 尉迟宝琪怔了下,想想也可能如此,不过在没有具体证据证明世界上没有鬼之前,他还是害怕。

 尉迟宝琪原地走动几步,排解一些自己心中的恐惧,然后看向那边面容淡定,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的公主。

 “贵主,您一个女孩子家是怎么做到不怕鬼不怕尸体的?据我所知,有很多少世家贵女连个小虫子都怕,更别说这些了。”在这点上,因为自己完全无法企及公主,所以尉迟宝琪对公主的敬仰之情是又多了一层。这可能有点不妙,因为尉迟宝琪觉得他快陷得更深了,要控制不住自己。

 “可能是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圣人身边,也没人跟我宣扬一些什么尸体可怕,鬼可怕的话,所以对此并不是很在意。”李明达淡然道,“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怕的话,应该是别离,我怕别离,自小就怕。”

 尉迟宝琪听此话,心头一震,然后看着目光似有淡淡哀伤的公主,心里莫名地心疼。他知道公主在说什么,长孙皇后是一桩,长乐公主是另一桩。她应该是极其不喜欢身边爱她的人离开她。

 “不过话说回来,谁又会喜欢别离,天下无不散之筵席。人生就是如此。”李明达的话随即明快了,笑对尉迟宝琪道,“我说这话是要你明白,我十分看重情义,并不儿戏,因为我讨厌别离。”

 尉迟宝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他眨眨眼,挠了挠头,想尽力去理解一些公主所言的前后因果,还是没明白。十分看重情义,不儿戏,跟讨厌别离有关系?

 李明达见尉迟宝琪不明白,也就笑笑过了。总归之前那些都是她偷听来的话,暗示不得结果,也不能突然冒失地告诉与尉迟宝琪,不要对她用情。

 尉迟宝琪在心里纠结了一小阵,还是没明白公主的话,干脆就不想了,凑过去笑嘻嘻地跟公主讲起了笑话。哄女人这套他最擅长,多逗笑几次,公主自然就会觉得和他在一起相处开心,那时间久了,俩人之间有了维系,自然就有了感情。到那时候,他就大功告成,然后恳请父亲求婚尚主就可了。

 尉迟宝琪盘算得很好,这就开口跟公主讲起了笑话。

 “从前有个叫王叹的县令,在某县任职时,有天中午吃馎饦,但幞头没戴好,上面的带子垂落到碗里,他就用手往上拢了拢,带子又掉下来。再系,再落。这王叹就气坏了,一把将头巾扯下,狠狠丢到馎饦碗里,对幞头大叫道:‘你自己吃个够,我不吃了!’”

 李明达等了会儿,见尉迟宝琪不讲了,无辜看他:“完了?然后?”

 “完了,没有然后。”尉迟宝琪见公主对这个不感兴趣,想了想,又道,“还有一个,某官成婚二十年无子,后来其终于为其生了个大胖儿子,他高兴不己,广邀同僚宴请,有位官员就起身对谦虚道:‘心中有愧,无功而受禄。’某官听了大为恼火反问他:‘你这话从何而来,这种事岂能让你有功劳?’哈哈哈哈…你说好不好笑!”

 李明达见尉迟宝琪自己说笑话,自己笑得十分开心,样子倒有点滑稽,遂也跟着笑了。不过纯粹是看他讲笑话时的样子好笑,至于他所言的笑话,还真不像是个笑话,一点都不可笑。

 尉迟宝琪见公主终于笑了,很开心,还要再接再厉继续讲。李明达忙伸手示意他不必,然后紧盯着他的眼睛,对他道:“不如留点力气,晚上抓水鬼用。”

 尉迟宝琪脸立刻白了,紧闭嘴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 片刻后,程处弼从尸房内出来,请公主再进去一趟。

 尉迟宝琪忙用帕子继续捂住嘴,跟着进去。

 尸体已经被翻得面朝下,胖道士全都被麻布盖住了,另一位身材较高的道士身体也被盖住了大部分地方,唯有左边大腿处出一块,可见上面有一处很清晰的淤迹,大小大概有小孩拳头那么大。

 李明达看了一眼之后,随即就和左青梅等人出了尸房。

 “就一人身上有?”

 “另一个也有,不过位置不适合贵主看,”左卿小声跟李明达道,“在后股处。”

 “两处淤青都在身后,”李明达琢磨片刻,就想到了一点,“难道是脚踹?”

 左青梅皱眉想了下,点点头,“极有可能。”

 “那会不会是生前不小心碰到哪儿造成?”程处弼问。

 “两个人都有的话,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巧合,而且淤青所在的位置,也不想是随便可以碰撞的地方。”李明达分析道。

 左青梅点头赞同公主的说法,“看来水鬼是否为真一事,有待仔细考量。这二人身上既然有人为的痕迹,很有可能就不是鬼杀,而是人杀。”

 “晚上捉鬼。”李明达立刻轻松下达决定。

 此话一出,可为难极了尉迟宝琪。他见公主随即带着左青梅回宫准备,心里开始打鼓,拉着程处弼和他商量,自己晚上不想去。

 “都说是人为的,跟你怕的鬼没关系。”

 “你敢肯定真不是水鬼么,拿命发誓?”尉迟宝琪问。

 程处弼噎住,脸无语地看着尉迟宝琪。这个他还真不能保证,而且他也不会无聊到拿这点小事用命起誓。他的命是用来报效国家,效忠于公主的。

 “总归你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,你奉了圣命查案,这就是你的职责所在。”程处弼说罢,就骑马和尉迟宝琪作别。

 尉迟宝琪原地徘徊。

 随从多福最为了解自家郎君怕什么,真真是从小什么都不怕,就怕鬼这一说,却也不怪他们二郎君如此,实在是当初年少经历所致。

 “反正二郎跟公主的关系不错,要不晚上干脆不去了,好生解释一下,公主必然能理解二郎。”

 “不行,这种事说出去太丢人。”

 “二郎怕鬼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,还有什么可丢人的。”多福不解道。

 “所以当下已经够丢人了,要是把当年丢人的事再翻出来讲,我岂非更丢人。”尉迟宝琪想了想,骑上马,出了刑部后,就直奔东去。

 李明达从刑部骑马走路到一半,忽然想起程处弼的妹妹来,问他情况如何。

 程处弼忙拱手道:“近来事情多,属下怕叨扰公主,一直不得机会和公主说。我二妹她回复的很好,而今已经没有咳之状,在家读书弹琴,偶尔还会为晚归的属下做碗羹汤,知足之至。”

 “那真是好事了,恭喜你。”李明达说罢,又问程处弼住处在哪,得知距离他们所在之处不远,李明达就道,“正好忽然觉得口渴,到你家瞧瞧也好。”

 程处弼惶恐,忙在前引路,将李明达领入程府。

 程家在京的府邸倒是没有尉迟家那样气派,小了些,但布置简单舒适,倒也不错。

 李明达在正堂坐下后,随即就见一桃粉衣着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茶进门。

 此女一身上等绢缎,举止落落大方,由里到外透着大气,绝非是一般丫鬟。

 李明达当即训程处弼道:“你家可是没了下人,怎叫你刚病愈的妹妹亲自动手?”

 程兰如慌忙放下茶杯,然后跪地给李明达磕头,“是兰如擅自做主,想亲自奉茶与公主,谢过公主的救命之恩,却不怪二哥。”

 程处弼在一边行礼向公主之前后,眼睛就默默看着妹妹,是挂怀。

 “快起身,这救命之恩我却受不起,是高太医医术高明,为你调理好了,要谢谢他就是。”李明达伸手让兰如道跟前来,牵她的手,问她今年多大,得知她刚好小自己两月,李明达笑道,“那你要叫我姐姐了,以后可称我为兕姐,”

 公主竟愿意和她姐妹相称。

 程兰如又欢喜又惶恐,忙谢过李明达,害羞地叫了一声。

 程处弼却觉得有些越矩,万万不敢受此,忙请公主收回前话。

 “我愿意,兰如愿意,这事就成了,和你没干系。”

 兰如笑着点头,转而对程处弼道:“就是,和二哥没干系。”

 李明达见兰如和自己稔之后,脾气果然如程处弼之前所言,是个爱笑朗的,就更喜欢她,让田邯缮包了见面礼给她,还邀请她以后可以入宫常找自己玩。

 “真的么?我还从没有去过太极宫,也没有见过圣人。兕姐,圣人到底长什么样啊?有没有三头六臂?是不是特别神武?我之前问我二哥,他嫌我无聊,都不肯给我说这个。”兰如有些兴奋,特别好奇,就抛出一连串问题来。

 程处弼一听,就忙呵斥她不懂规矩。

 兰如就老实的闭了嘴,乖乖地低头。转即听公主说没关系,她就立刻活泼起来,抬头面笑容,热情灿烂如盛夏当空的明

 “三头六臂没有,和你我一样,都是两条腿,两个胳膊。神武的话,确实,没人可及。”李明达简单回答,随即看眼程处弼,然后低声对她承诺,等她把手头水鬼的案子办完,就带她见一见皇帝。

 “多谢贵主!”程兰如欢喜的行礼谢过。

 李明达随后问程兰如而今还喝药调理没有。

 “高太医说我既然没有咳的症状了,就可以停药,以后也不用忌讳什么,想吃什么就吃什么。”

 “还是要多用些清肺止咳停的食物。”李明达听着程兰如的嗓子还是有些不对,时而声音清脆,时而就带些奇怪的杂音,有些黯哑,转即嘱咐程处弼还是再给她用十天半月的药,巩固一下。

 程处弼依命,这就要随公主一起回宫。李明达却不许,就留他现在家歇息,“别耗费过度了,晚上还要抓水鬼。这会儿在家歇着,等黄昏时,我们在曲江池边汇合就是。到了那里之后,我们先审三名目击者,随后等天黑了,就抓鬼。”

 程处弼谨记公主吩咐的过程,行礼谢过,然后目送公主去了。

 “二哥,公主为何要让我继续吃药?我已经好了呀。”

 “让你吃你就吃,从我跟着公主以后,就没见公主的话有什么说错的地方。”程处弼嘱咐道。

 程兰如点点头,笑道:“我也信公主的,就是那药方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太名得了,家里的钱还有大哥的俸禄,都花的差不多了。”

 “钱的事你不必心,我还借了些出去,回头跟宝琪要就是。”程处弼道。

 程兰如应承。

 午饭后,正是院里随从偷懒小憩之时。忽然有人敲了程府的大门,打开一瞧,听说对方是房府的人,小厮不敢怠慢,忙要去通知程处弼。

 “倒不必如此麻烦,还让你们郎君还走一趟。这是我家夫人听说贵府二娘身子不好,特送来一些补药,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就是一番心意,你们且收下就是,我这就回去复命。”落歌说罢,就命人把十多个锦盒送了进去,然后就带着人去了。

 速度之快,令看门的随从差点没有反应过来。

 片刻后,程处弼和程兰如在正堂内,看了这些所谓不值钱的药材,偏偏刚刚好,都是治兰如疾的上等名贵草药。

 “贵人真多呀,兰如命好!”程兰如很开心的拍掌,表达高兴,“二哥,这位卢夫人又是谁,她没见过兰如,怎么会对兰如这样好?”

 “你说的对,她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对你好。这是房兄给我的人情,因为东西要送你的干系,不好直接用他的名头,故才用了卢夫人之名。”程处弼叹一声,心里真是越发感激公主和房遗直,这二位就是他的真贵人。

 “那二哥以后要替我好好还人情。”程兰如高兴地命人把药材都手下,没心没肺地对程处弼一笑,就带着东西高高兴兴走了。总归以后报恩的不是她,所以她不心。

 程处弼被妹妹耍无赖的样,闹得直笑。因下午还有案子要查,程处弼斟酌了下,还是改登门去致谢房遗直。

 太阳西斜,眼看快到黄昏。

 光变得柔和了,在曲江池边,看着暮色下波光粼粼的河面,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柔美。

 李明达自以为提前出发了,该是第一个到达约定地点。却没想到曲江池边上,已经有人先到了。此人远远看穿着一身青色绢缎,身边还带着随从,背影颀长,身姿卓绝,十分有气派。

 李明达骑马颠簸中隐约远看,以为是尉迟宝琪,正感慨原来这尉迟宝琪的背影也如此清绝,不亚于房遗直,却没想到更近些时,发现此人就是房遗直。

 房遗直听到马蹄声,转过身来,待李明达近些时,对其温温行礼。

 李明达利落地骑跳下马,不解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“宝琪怕鬼,求我替他来此。” M.523u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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